庞希华

瓦片在风里数着年份

墙角的犁耙

比祖父的腰更弯

蛛网封存的八仙桌

缺了条腿

依然在等一副碗筷

灶台冷寂

铁锅生出了褐色的皱纹

柴堆旁

一只豁口的陶碗

盛着半盏陈年的月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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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门虚掩

风推开时吱呀作响

像祖母的叹息

落在空荡的堂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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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间的燕子

年复一年

衔回了新泥

却补不完那些

悄悄漏走的时光

《父亲的水烟筒》

铜管在墙角弯下腰身

像他年轻时

被稻穗压弯的脊椎

水声咕噜时

烟锅里就亮起半亩晚霞

旱烟叶蜷缩着

多像他卷烟的手指

粗粝、枯黄

却总能在暴雨前

卷紧漏风的仓房

青雾爬上房梁的夜晚

咳嗽声轻轻

把星子一颗颗

钉进我童年的蚊帐

而今筒身发亮

他不再对着火塘

吞吐山峦的形状

只把烟嘴

在衣角擦了又擦

等我接过

这沉甸甸的夕阳